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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7-B-00996】
消失 农村 经济 萧条 改革 人文
那天中午我一进门正赶上奶奶像审犯人一样考问四喜。
这话是谁说的?
一个过路的老汉。
人哩?
走了。
哪里去了?
朝后沟里走了
我从来都没见过奶奶这样认真地询问一句话的由来。我说:“四喜,你究竟说什么了!看把奶奶急的。”四喜说:“我在井滩担水的时候来了一个老汉,他一来就爬在井子上掬的喝水,喝完水双手在腔子上摩挲了几下就一屁股坐在柳树下装了一锅旱烟,吧嗒吧嗒地抽。抽完烟就拄着拐杖朝后沟里走,一拐一拐的,走着说着,‘今年的柳树哭的厉害哩,今年的柳树哭的厉害哩!’谁知道奶奶一听这话就盘问个没完。”
我以为那老汉在瞎说,柳树怎么会哭么。可是,奶奶却说:“今年柳树哭,明年要偏人(死人)!哭的越厉害偏的人越多!不怪你们不知道,我活了九十多岁也才经历过一次。”
奶奶还在唠叨的时候,四喜已经收拾好行李开车回县城去了。
去年奶奶要求回村居住的时候,虽然一大家的人没有一个同意的,但孝顺的儿女最终还是没有违背奶奶的意愿。父辈们做出了奶奶返乡的决定,伺候奶奶的责任则由我们孙子辈的十三个兄弟承担。
奶奶今年96岁,有时眼花有时耳聋,只有见到娘家人的时候才眼不花耳不聋。一缕黑发将满头的银丝从中央分开,在那缕黑发的根部不知道什么时候长出了一个小疙瘩,看见圆圆的白白的,摸着光光的硬硬的,玄孙中有说那是寿星疙瘩的,奶奶好像没听见,玄孙中有说那是老妖的角,奶奶就用拐杖驱赶他们。这时候你说她装聋,她会说她看容颜看口型都能判断出来。有人来看她,她说不认识,人家刚出门她想起来了:哎呀,那不是刘三老家的二女子么!自己傻笑一会自言自语地说,这脑子真是不满了,这眼睛真是老花了,她这样说着的时候往往就会去前炕上找针线盒,然后左手拿针右手拿线,两手执的高过头照着太阳穿针线补袜子。记起一件事一天说三遍,最少说三天,而且每次说的几乎一字也不差。陈芝麻烂谷子几十年的事她记得清清楚楚,说的头头是道。你问她早上吃了什么,对不起还真想不起来了。大半天过去了,她会突然告诉你,昨天下午她吃了荞面搅团。
这两天奶奶反反复复地说井滩上柳树的哭,没完没了地说光绪三年人吃人,鸦老娃(乌鸦)啃石头,书上都有记载的;民国十八年饿死不少人,那可是我小年里经历过的事。不知道奶奶说清楚了没有,我可是听清楚了:光绪三年和民国十八年的饥荒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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