花案(中篇小说)之七
(七)
“这就是我为你提供的第一个案例:一个女人想把一切给我,而我也想要,但我最终没要。结论是:男人并非一定是性行为的主动者。”东林忽然目光锥子似的直刺着我:“我的话,你相信吗?”
“我信,但是,我不理解。”我说:“对性的问题,在观念上你并不保守哇!”
“我也不理解,”他说。“也许,这不是观念和道德之类的认识问题,而是一种深层次的心理的、美学的、甚至是宗教的问题。这么说吧,那种事情一旦临头,如果当事者有一种非人的超越感,那么他当时的表现,就可能超越忍者近乎圣者。”
“还是不理解,”我老实承认道。
“举个例子吧,”他说。“你看《大宅门》里那个爱京剧武生爱得发疯的白家小姐吧,她竟疯狂到与名伶的照片结婚。可是,当她朝思暮想的心上人出现在眼前,她可以如愿以尝的时候,她却离开了……她把爱看得太神圣了,不肯轻易地享用它。当然,这只是我个人的推测。我与爱人也有过一次类似的情感和心理的经历。”
“是吗?”我赞叹道,“怪不得的,你有如此不同凡响的看法。”
“在我举行婚礼的前一天夜里,我与未婚妻(应该说是合法的妻子,因为我们已经正式办完结婚登记手续)收拾新房到深夜两点,为了不打搅同房室友的睡眠,我们就没返回各自的单身职工宿舍。在大学的五年学习生活中,我们苦恋、热恋了四年多,比当年梁祝同窗相爱三长载,还多出了整整一年。如今在一张二人床上,两人同床而眠,你想想看,在这种情况下,双方都能控制住自己,不发生那种事情,难哪!”
“你们为什么要控制自己,硬是不让那种事情发生呢?”我觉得这么问还不够劲儿,又加上一句:“这重要吗?我可看不出,这有什么意义。”
“我们当时认为,这很重要,而且很神圣,”他说。“因为在我们看来,由恋爱到结婚,这是一件忒神圣的事情,不能随随便便马马乎乎从事,只有在新婚之夜,才能完成那种终生难忘的庄严仪式。换句话说,在我们当时的潜意识中,存在这样一种看法:认为那种‘先有后嫁’‘未婚先育’的作法,是亵渎婚姻的不正经行为。”
讲到这儿,他活像个布道的神职人员,面色庄严,语气凝重,心地真挚,神态虔诚,具有销蚀愚顽的感染力。不过,他却没有感染我,非但没有感染我,反而使我感到很失望。以他对事理的洞明的程度,我实指望能听到他关于性生活的具有超前意识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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编辑:看江湖